月色边缘

【大逆转裁判/亚双巴洛】同路人

合志解禁~~~~~一篇两位检事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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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人


 

 

“本以为我们今日是要去检事局。”白衣男子缓缓道,“但我们走的这条路是通往城市中部的。”

“今天是检事的法定休息日,”同行人回答道,“前段时间,伦敦市内发生了接连不断的冲突与示威,苏格兰场警察早已筋疲力尽,检事们也跟着遭殃,他们自然不希望我们在节假日也卖力工作。”

“若苏格兰场的效率能再高一些,”白衣人皱了皱鼻子,“我们也不至于忙成这样。”

车内又陷入一片寂静,马车厚实温暖的内壁形成了良好的隔音,将前方踢踏的马蹄声隔绝在外。白衣男子——亚双义一真将脊背贴在柔软的丝质靠背上,注视着外面行人匆匆的脚步,还有玻璃窗依稀的反光中那人绷紧的脸。高大的贵族端坐在他的身边,薄唇抿成一条线,显得不近人情,亚双义一真却相当放松,在两人宽大的斗篷间,藏于隐秘的空间中,他的尾指轻轻勾住贵族的,那只戴着手套却依然冰凉的手没有拒绝,亚双义便顺势将手覆盖上去,快乐地享受着这样的宁静。

“班吉克斯卿。”

他发现这种安静不只是马车优质的隔音造成,自从他们来到现在这条街上后,外面的小贩和穿着简朴的路人都消失了,建筑变得更为高大,却只能看到偶尔路过的一两辆马车。他刚想询问,贵族突然道:“到了。”

 

+

 

亚双义弯腰打开车门将班吉克斯迎了下来。站定以后,他举目四望,只见前方建筑长长窄窄的尖顶下是高耸整齐的人字木坡屋顶,雪白的木质栅格围绕着密集的窗户,简约的白墙黑瓦下,连拱饰上繁复的雕刻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观看。比之伦敦检事局夸张的飞扶壁与尖穹顶、班吉克斯宅庄重奢华的圆顶拱券,这里的建筑风格显得更加精致与考究。

“这里是圣什么——好难念的名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凭着极佳的目力,亚双义看清了前方手写的路牌,试图念出那个绕口的名字,饶有兴致地说道,“身为贵族的‘后花园’,这条街居然比市内任何一个公共场合都要安静。”

“圣詹姆斯街,”一边走着,班吉克斯说道,“‘贵族的后花园’?这名字倒比我想象中更客气一些。其实没那么夸张,除了少部分自视甚高却用处不大的贵族俱乐部外,这里的饭店和服装店都向市民开放,全无‘后花园’一说。”

“阁下这话让我想起法兰西某位王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亚双义摇头笑道,“阁下知道吗?您一顿晚饭的费用足够普通家庭购买三年的瓦斯。”

“‘没有面包就吃蛋糕’*……吗,”班吉克斯沉默片刻,“是我没有认真思考却想当然地回答,非常抱歉。”

听到那句道歉,亚双义挑起眉毛,抬头看了班吉克斯一眼,却只看得见贵族锋锐俊朗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跟随着班吉克斯走进一家门口相当狭窄的店铺,只凭招牌与挂着厚重窗帘的落地窗,看不出里面卖的是什么。班吉克斯轻按门铃,门静悄悄地打开,一名穿着合身布衣、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接过他们的斗篷与礼帽,领着二人来到大厅。

“上午好,Mr.班吉克斯。”大厅最深处走来一位高挑纤细的年轻人,他雪白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雀斑,似乎从不需要阳光,姿势优雅得像油画里的绅士,“昨夜听到Mr.迈特朗的预约致电,我就开始担心是不是这批衣服不太合身,今日一看,果然您是清减了一些。”

“劳你费心,这次的衣服很好,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班吉克斯道,“这位是亚双义一真,我的学生。”

身后的亚双义向前一步,低头向那人行了一礼,假装没有看到那人惊讶的眼神。那种失礼的目光只保持了一瞬,就被那人藏得很好,皮肤雪白的男子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您,我是汤姆斯,欢迎来到我的高级时装店。”

 

“我还在思索最后两个单词是什么意思时,就被那位绅士架了进去,拿着尺子在身上乱比一通。”亚双义与班吉克斯并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脸上难得有些疲态,“然后我就被请出来了。”

听到学生用“架”这个动词,班吉克斯嘴角抽动一下,赶紧端起茶杯,挡住上勾的嘴角,慢慢解释着:“刚刚他说的单词是Haute Couture,这里是他们的服装店,总店设在法国,由汤姆斯的老师Mr.沃斯掌管。”

“比起服装店,这里的环境更像一个优雅的咖啡厅。”亚双义回想着记忆中的哈洛斯百货,好奇地说道,“服装店不应该有样品成衣挂在橱窗外供人挑选?这已经让我感到很新奇了,我来英国之前,身上除了校服,别的都是购买布料,然后由裁缝裁剪缝合制成的。”

“其实你说的和这里的模式是一样的,属于服装定制。”班吉克斯顿了顿,思索着如何说得更简单一些,“汤姆斯只负责两个家族的衣服,款式都在这里,做好的衣服有专人送到家中。”

他指了指桌上薄薄的册子。

红茶经过一段时间的摆放,水蒸气逐渐消散,最后一丝轻薄的白色散在空气中时,茶汤入口已带苦涩,于是班吉克斯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听到亚双义带了些波动的声音。

“那么,阁下此次亲自前来,”东洋人的英语缓慢、标准而又清晰,“是为了帮我置办衣物?”

“你总需要有替换的衣物。”班吉克斯平静地说道。

不用转头确认,他都能感觉到身边人锐利的目光,他将脸转向亚双义,正面迎上那双墨黑的眼。英国人的眼睛澄蓝,亚双义在他的眼中读不出什么情绪,但在那瞬间,左胸膛奇怪的悸动让他有些慌乱,于是下意识握起眼前的杯子,将那浅色的、失去了温度的红茶全部吞进肚里。

班吉克斯看着自己的红茶被年轻人一口饮尽,无奈地开口道:“不要那么急,口渴可以让他们再添茶。”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亚双义前去开门,站在门边与汤姆斯进行短暂的谈话,然后手抱着一大叠西服,坐回到他的身边。

“汤姆斯说这些都是给你的。”亚双义皱起鼻子,“我就拿进来了。”

“……其实不用这么多,”班吉克斯扶住额头,“我根本穿不完。”

亚双义将那堆昂贵的、熨烫得笔直的服装扔在沙发上,手心向上,向坐着的检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这些衣服,阁下要试试吗?”

 

++

 

镜子前容不下两个肩膀宽阔的男子,两人交叠的身影却十分和谐。因为刚刚在端坐,贵族的外套扣子是打开的,只需要顺着挺括的肩往下一抖,那件尚带着余温的薄西服便滑落到亚双义的臂弯上。

“你不需要这么做。”班吉克斯的语气有些别扭。

镜子前的男人脸容紧绷,比他上法庭时要更加严肃,但年轻的东洋男子却在笑,似乎很享受贵族无奈的纵容。

“平时,班吉克斯家的仆人是不是也这样伺候您的?”此时除了二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在这个房间,亚双义的语气也变得放松起来。

班吉克斯不语。亚双义走到那堆衣服旁,拿起一件拥有宽大翻领、硬挺肩托的深蓝色外套,轻轻展开,举至那人眼前。

班吉克斯身体放松,任由亚双义将袖子套到他的手臂之中。年轻人的动作或许不够温柔,但足够利落,手臂一收一放间,颇有些重量的纯羊毛大衣便好好地穿在班吉克斯身上。由繁复的晨礼服改良而成的大衣贴身温暖,前腰水平向两侧裁断,延伸出如燕子尾巴一样的后摆,让高大的贵族身姿挺拔如一颗茂盛的白杨树。羊毛外套的重量不仅仅源于它本身,还有一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施了些力度,将他的锁骨与坚硬的肩托压在手掌之中。班吉克斯还没动,亚双义的手便滑向他的手腕,握住宽松的袖口与脱下手套的手,灵活的温热顺着敏感的手腕内侧往内延伸。班吉克斯几乎整个人弹了起来,尾指抽搐,却被那人一把攥住指尖。

“阁下怎么像个孩子,”亚双义道,“连穿外套时握住袖子都不会吗?”

班吉克斯很想说这也是仆人该做好的事情,只是他现在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他手臂间探索的手指上。袖子内空间狭窄,皮肤与布料间只余两个手指活动,一伸一夹间,亚双义解开了贵族衬衫袖口的珍珠扣子,轻轻地将袖子拉到与外套齐平的位置。贵族觉得耳朵、脸颊,连同那两根手指触碰到的皮肤一起燃烧起来,在亚双义握起他的另外一只手时,班吉克斯突然甩开亚双义,用力将脸别到一边。

“够了。”班吉克斯的声音越发低沉,“我自己来。”

他的小恋人就站在他面前,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笨手笨脚的,十分抱歉,不再随意乱来了。”亚双义摇摇头,“但我还想询问您关于一些衣服上的知识。”

“我也不是特别了解,”班吉克斯耳朵上的红还没退散,“但你可以问。”

没有再触碰他的身体,亚双义将指尖贴在洁净的镜子上,沿着镜面里贵族的肩线和前襟细细描摹着:“我一直对这种大翻领很是好奇,应该怎么称呼它们?”

“这是翻驳领,”班吉克斯道,“大约在我祖父那辈,贵族的领子和服装都远远没有现在的简洁美观。”

“唔,就是在男子的衣服上,”亚双义道,“缝上花里胡哨的蕾丝装饰吗?”

“没错。”

亚双义的手指温度极高,指尖划过的地方,镜面泛起了丝丝乳白色的雾,这让他想起茶汤上方将散未散的水蒸气,或是青年人手臂上薄薄的汗珠。班吉克斯看着看着便走了神,没有留意到年轻人还有没有发出询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靠在那面镜墙上,两人的身体紧贴,年轻人的眼神中对于他的渴望远远大于对衣服的好奇,他被男子的身体与镜子夹在中间,似乎也要变成镜子上的雾气。

他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门口,下一秒却被捏着下巴强迫对视。

“别担心,我把门锁了,也吩咐了汤姆斯不要随意进来,”年轻人慢悠悠地说,“我也懒得问了,反正我对衣服不感兴趣。”

“不问就不问,”班吉克斯挣了挣,“你先放开。”

他没被束缚住的手握着亚双义的肩膀推了推,指尖碰到领子下的皮肤,发现亚双义也在紧张,他脖子上的汗濡湿了他墨黑的头发,也沾湿了他的手指。

班吉克斯将手缩了回去,亚双义转头看了一眼,轻松地说着:“阁下真是一名绅士。”

班吉克斯皱着眉头看着年轻人,十分不愿意面对这个距离的他,想避开视线时,却又被年轻人强行转回去,两个人一低头一抬头,鼻尖马上就要碰在一起,闻到的全是对方的鼻息。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班吉克斯道。

亚双义发出爽朗的笑声,在班吉克斯怀里笑得颤抖不已,年长的贵族轻扶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笑歪在地上。亚双义一边笑一边隔着衬衫亲吻他的胸膛,班吉克斯从未听过他如此颤抖的语调:“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向您表白的吗?”

班吉克斯脸上一热,只可惜在这种距离下他避无可避,嘴唇张了又合,还是回答了亚双义的问题:“……两个月前。”

“还记得我跟您说了什么吗?”

“……”贵族的目光瞬间飘远,似乎回忆起那句话能让他十分痛苦。

“‘我没有义务承担您对亚双义玄真的愧疚,我亲吻您更不是报复,皆是发自内心,出于本意,如果您不愿意,就用力推开我。’”亚双义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的嘴唇停在班吉克斯的脖颈上,隔着柔软的皮肤感受到贵族极快的心跳,“我当时是这样说的。”

“……”

“这两个月以来,我一直在任性地试探着您的底线,”亚双义盯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与卷翘的睫毛,语速极快,“包括拥抱、亲吻、在这个视同性感情为禁忌的城市公然牵手,您都无条件地满足我。您的国家强大、家族力量雄厚、本人能力一流,但您温文尔雅、耐心平和、从不勉强他人、毫无贵族架子,这让我觉得前十年的愤懑和憎恨都是笑话。您这样的态度会让我觉得,我可以从您这里索取更多我本不该拥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贵族身上淡淡的熏香用力记住:“但也正是如此,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彷徨。”

他的动作与态度却丝毫没有彷徨之意,班吉克斯沉默着充当一位倾听者,接受着他富有侵略性的挟持。

“您为我做了很多,”亚双义用力箍着他的腰,将他的手心放在自己跳动的左胸膛上,“从课程到日常生活……您的安排事无巨细,您是我的老师、我的上司……我的杀父仇人。还有呢?”

他又顿了顿,语气有些颤抖:“您是我的恋人吗?”

 

年纪真的好小啊,亚双义一真。

看着那双明亮灯光下动摇的黑眼睛,班吉克斯内心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位东洋来的年轻人一直以来都是锋利的,从复仇,到拜师,再到告白,他觉得亚双义一真像一把钢铁铸造的刀刃,所到之处皆是杀戮。现在,他的学生用自己的身体禁锢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用最蛮横的动作,掩盖着他内心的不安,就像一只尚未认主的动物,又像不懂如何讨长辈欢心的小孩。从小习武的东洋人力气惊人,班吉克斯被他弄得很痛,但是现在任何一丝挣扎都会加剧他的不安,班吉克斯索性放软身体,将整个人的力量交到镜墙,语气平常地问道:“如果现在我的答案是否定,你会怎么做?”

“那我会继续努力,”亚双义的回答快速而坚决,“直到您成为我的恋人。”

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年轻人错愕的双眼之间,挺拔的鼻梁之上,仿佛吻在吹毛断发的刀刃上,用多一分力气都会头破血流。第二下亲吻落在他小巧的鼻尖上,年轻人花了一些时间确定这不是错觉,便再也不放过难得主动的贵族,将他薄而苍白的唇狠狠叼住,整个人都依附着他,掠夺着他的呼吸和舌尖。贵族紫色的卷发有些凌乱,贴在濡湿的镜子上如同透明的裂痕,裂痕四周氤氲了雾气,逐渐扩散,覆盖着一小片洁净的镜面,突然,谁的手猛然撑住镜面,发出砰的一声,部分裂痕被掌心的高温蒸发,又凝聚成完整的手印。

班吉克斯被近在耳边的巨响吓得整个人惊起,亚双义发出嘶的一声,舌头退出了贵族的口腔。班吉克斯喘着气,眼前是一片因缺氧而造成的朦胧,满目旋转的光斑中间,一点鲜艳的血色显得格外显眼。

亚双义一擦唇角,手上擦出一片薄薄的红,伤口滚烫,如同他此刻的心。他觉得自己的脖子、脸上、胸膛都在出汗,而贵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被厚实的羊毛大衣裹着,看不出他情况如何,只看到背后镜子蒸出了一片狼狈的白雾。

“衣服弄脏了,”亚双义咳了一声,脸颊发红,“我替阁下去再取一件。”

还没来得及离开,却被贵族握住手腕。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有无数缺点,不善言辞只是其中的一个,”班吉克斯哑声道,“但我希望你知道,从今以后,我们不仅是恋人。”

东洋人的眼睛锐利如猛兽,深深地盯着他的伴侣,他唯一的珍宝。

“我们是同路人。”

亚双义一转身,将自己重新投入到贵族的怀抱中。

“知道了。”他叼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待会记得提醒我,把镜子擦干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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