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边缘

【大逆转裁判/福班】不可及 End

*时间线魔改注意

*十年前福尔摩斯捏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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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自豪于自己的睡眠质量。

有赖于这深沉、优质的睡眠,他能任性且精准地把握着自己的身体,在需要之时尽可能地压缩睡眠时间,可以日夜颠倒地以最快速度将案件侦破。他的睡眠是无梦的,是身体休息的必须品,往往在眼睛一睁一闭间,时间已经流逝,身体重新恢复活力,一顿好觉对补充能量的作用远远大于食物。

但他发现自己无梦的睡眠被打扰了。

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只猛兽,身上带着又腥又臭的温热,俯在他的腿上,啃噬他的血肉。他不觉得疼,但身体很沉,无法起身、无法驱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腿被腥臭的粘液吞噬、浸泡,血肉被溶解。额头和眼睛都很烫,不远不近地,他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响声,像小动物哼哼唧唧的嘟哝,声音绵绵不断,逐渐靠近,让他耳根发痒。他感觉到胸口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突然发现猛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缴获了他的四肢,鼻息喷在颈边,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喉咙。

他睁开眼,正对着他的视线,他看到了一双宝石般的眼睛。

看到他醒了,小猛兽浅淡的眉毛扬了起来,滚圆的眼睛弯成碧色的小月牙,露出两颗白白的乳牙,努力在向他打招呼。

“咕!”

 

福尔摩斯翻身坐起,胡乱地揉着那头本来就凌乱的发,一手将婴儿稳稳地揽在怀里。小小的人儿在怀里乱动,他也没空理会,抬头被窗外浓浓的月色所吸引。221B有着明亮通透的阁楼,今夜没有雨,阁楼的窗户大开着,月亮正在顶上明晃晃地挂着,他睡在大门旁边的小沙发上,月光正好打在脸上。他恍惚意识到,睡眠时眼帘那处的温热,是怀里婴儿用小手掌帮他挡住了月光。

风吹过耳边,他觉得身上冰冷,低头发现从裤管到腰带有一道蜿蜒的水迹。自己的手也是湿的,福尔摩斯看了看刚揉过头发的掌心,掂了掂手中软绵绵的婴儿,发现她的裤裆沉甸甸的,一碰就是一手的水。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夜半归家,为了一宗难搞的疑案累得筋疲力尽,甚至没来得及去照顾床上的婴儿,瘫在门口的小沙发上就陷入了睡眠。

他看向不远处的婴儿床,皱起了眉头。为了确保在家里无人时孩子的安全,在拜托了哈德森太太定期照顾外,他还在婴儿床外组装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网,一圈柔软却有韧性的丝网包围着整个婴儿床,保护着小女孩的安全。但现在她趴在他的怀里,大名鼎鼎的侦探却不知道她是怎么越过丝网、爬过半个家,来到他身上啃手指的。

福尔摩斯低下头去,冷淡地看着手上的婴儿。

她叫爱丽丝——他的搭档给他留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什么都没交代就回国了,只为她留下了一个名字——小爱丽丝似乎是终于安了心,即使被排泄物弄得半身湿透,她仍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胸前,肉嘟嘟的小手将男人冰冷的大手抱在怀里,将他的食指塞进温热的口腔中吮吸。

福尔摩斯想起他一身风尘,连忙将手抽出来,爱丽丝立刻发出细小的啼哭声,他替她换了裤子细细擦净,将她放回到婴儿床上,急匆匆到楼下将鲜奶加热。

在睡梦中涌动的温热触感还缠绕在他的身上,福尔摩斯熟练地将牛奶加热、试温,然后大步迈向婴儿床,看到饿极了的爱丽丝正在啼哭,雪白的脸蛋上带着两团浅浅的红晕,与她的发色组合在一起,像橱窗里精致的玩偶。他将奶嘴塞进爱丽丝的嘴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牛奶的流速,爱丽丝用力吮吸着等待已久的食物,并将小小的脑袋塞进他的手掌心。

缠绕在他手指上的,是卷曲的浅红色发丝,与他月牙一样的金发迥然不同。

他静静地安抚着床上的小女孩,直到那双猫一样的大眼睛再次合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婴儿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着。

他发现婴儿床边上有两颗松开的螺丝钉,不禁瞪大了双眼。他将爱丽丝抱在怀里,坐上床去查看哪里出了问题,探头一看,发现连接着两片保护网的开关松开了,那里是床褥的入口,他只是将螺丝松松地拧在螺丝帽里,夹住保护网作为固定,方便每次照顾爱丽丝时打开。是谁拧开了机关?她又是怎么下来的?他低头定睛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爱丽丝,决定有空时将婴儿床重新改造一下。

只是不是现在。

福尔摩斯将女孩放回到床上,然后摔在长长的沙发上,扶住了额头。低头的时候,他闻到沙发上有一股烟草的味道,引得他舌下分泌出大量的唾液。他抿了抿嘴,从身上掏出烟斗咬在嘴上,牙齿在滤嘴上磨了磨,残余的辛辣似乎让舌根的瘙痒消减一些。他已经有半年没有抽烟了,自从家中多了一个小生命,他的人生似乎也不再独属于自己,他永远记得哈德森太太目睹他在家里抽烟时震惊和失望的眼神。福尔摩斯从不惧怕别人的目光,只是爱丽丝还那么小,比路边还没换掉乳牙的小狗还要脆弱。他必须要护好这个女孩,既答应了御琴羽,便万万不能失信。

他扭头看向婴儿床,在丝网的映衬下看不清里面的女孩,只看到那一团暖暖的粉色。这种发色在伦敦并不常见,多半来自于那个显赫的家族。他看得心烦,把头一扭,将那片浅红隔绝在视线范围之外。

少有地,他感觉到力不从心。

 

今天他接到消息,立马赶到事发的沼泽。那是伦敦郊区一个偏僻无人的森林,一名男子头朝下淹死在沼泽的正中央。那名男子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下,身上没有挣扎或被捆绑的痕迹。此案被苏格兰场初步判定为自杀,只是死者的身份有点特殊,他在三天前刚被起诉谋杀他的妻子,后来因警方搜集的证据不足得以无罪释放。他的检控官,正是那名年轻的新晋检事巴洛克·班吉克斯。

这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

福尔摩斯站在那灌木丛边,像一尊静止的雕塑,他低着头,长长的脖子像被折断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旁边的那双脚印。作为证物,那双擦拭干净的皮鞋已经被带走,只是今天天气晴朗干燥,浅浅的脚印留在原处,没有被潮湿的空气所破坏。

福尔摩斯死死盯着脚印旁边的土壤,那里平整无痕,与旁边起伏凹凸的泥土形成鲜明对比。这怎么会是自杀?分明是有人故意销毁证据,擦去了脚印旁边见不得人的痕迹。他从口袋中掏出关于死者的资料,资料显示死者身高六尺一寸,身材瘦高,家住市中心,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更何况,那而令他丧命的沼泽深度甚至还不及他的身高。

用脚尖想都能想到的漏洞,所有刑警都选择视而不见。

他捉住了经过的一位小刑警:“Mr.格雷格森呢?”

那名年轻的刑警发出一声怪叫,瞪大眼睛道:“啊?我,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一定很可怕,不然那名刑警怎么会摆出这种看到猛兽一样的表情。

他松开了手,看到刑警握着自己的手臂,嘟嘟哝哝地往森林外走去。

苏格兰场已经开始回程,这样一个疑点重重的案子,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定义为自杀。

福尔摩斯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

 

在犯罪现场找不到的人,现在却主动送上门来。

当门铃响起时,福尔摩斯首先起身搂住了爱丽丝,不让睡着的小女孩惊醒。爱丽丝往他怀里拱了拱,将嘴边的口水全部擦到他的衣服上。等女孩再次睡熟,福尔摩斯才下楼开门,刚打开一条缝,便看到格雷格森皱在一起的脸与举起的拳头。

“屋内有两位女士,”福尔摩斯语气不善,“若是被你这砸门声吵醒,那就烦请格雷格森刑警自己去解释了。”

格雷格森立刻把拳头收了回去。

福尔摩斯轻轻将门合上,靠在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格雷格森。他知道自己严肃的脸有多么吓人,在看到格雷格森躲避的目光时,更加确信这人正在心虚。福尔摩斯木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刑警,明朗的月光下,刑警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干嘛!”终究还是格雷格森忍不住开口,“不要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看着我!”

福尔摩斯冷笑一声。

格雷格森腮边咬得很紧,将手上握着的炸鱼薯条扔到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些什么,一把举到福尔摩斯面前。

“你看。”

福尔摩斯往后一躲,接过了他递来的信——一封用娟秀字迹撰写的辞职信。

“巴洛克·班吉克斯要走了!”格雷格森大声说着。

“哦?”福尔摩斯看都没看,将信夹在指尖,向着刑警轻轻鼓掌,“那就恭喜你们得偿所愿了。”

格雷格森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响才别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啊,要是我,我也要走,”福尔摩斯耸了耸肩,“不仅失去了挚爱的哥哥,年轻的检事不过在位半年,就被复仇者划伤了脸,打得浑身是伤,再不走,小命都不保咯。”

“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格雷格森语气低沉。

年轻的侦探自顾自地说着:“这是第几次了?就我所知都已经三次了?你们将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案推给巴洛克·班吉克斯处理,不理会法院里放肆嚣张的收买、行贿,罪犯最终获得无罪判决后,你们又想方设法杀了他们。真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啊?半年内,巴洛克·班吉克斯共处理了三宗无罪,后面接着就是三场‘自杀’或‘意外’,而你们还奢求人家兢兢业业地继续工作,帮助你们去完成这个伦敦《守护神》的打造?”

“那不是《守护神》,”格雷格森喃喃道,“那是——《死神》。”

“不错不错,”侦探的语气兴高采烈,“比起警察这个职业,您更适合去当神棍,Mr.格雷格森。”

“夏洛克·福尔摩斯!”格雷格森打断了他的话,“别太过分了。”

侦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被那双月光下森森的绿眼盯着,格雷格森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忍住了去擦拭的冲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着:“死 的 人 都 是 有 罪 的!”

“是啊,”福尔摩斯语速飞快,“是啊,你觉得巴洛克·班吉克斯知不知道他们有罪呢?”

“……”

夜风徐徐,匆匆的行云经过,将一弯难得的明月挡住。年轻的侦探隐在黑暗之下,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格雷格森比他要大上十岁,身居苏格兰场要位,却像无法躲避那审视的目光般连连后退。眼前这个金发男子表情平静,比起仓皇逃跑的、他们正在打造的《死神》,更像真正的神明降临。

“福尔摩斯,不要这样,”格雷格森的语气软了下来,“你那么聪明,想必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

他说得对。《教授》已被裁决,深不见底的黑暗却依然将整个伦敦重重笼罩。靠着头顶的一盏灯,福尔摩斯甚至无法去判断那牢牢绑住那位年轻检事的绳索到底伸向何方。

福尔摩斯闭上双眼,用力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了,巴洛克·班吉克斯要离开伦敦,”福尔摩斯软下口气,“那么,你需要我去做什么?”

格雷格森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一双眼睛亮如流星。

“找到他,”格雷格森道,“并告诉他,要离开可以,请好好活着。”

“除此以外,”福尔摩斯皱起眉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格雷格森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二楼,然后向侦探重重地点头:“拜托了。”

 

+++

 

要找到巴洛克·班吉克斯其实不难。

福尔摩斯解开了街头的马匹,在旁边留下一张面额足够大的钞票,转头向着城市北边狂奔而去。

伦敦第一贵族家主克里姆特·班吉克斯被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教授》杀害,却拼尽全力在体内留下证据,这个消息经伦敦各大报纸头版头条报道,所有的市民都为这名年轻才俊的陨落而悲痛欲绝,而《教授》案本身的真相,则被埋藏在这花团锦簇之下,无人关心。

克里姆特·班吉克斯的遗体被运送到伦敦北面的陵墓群中,与夫人合葬在山顶最高处。福尔摩斯担心马蹄声惊扰了死者,早早便下了马,一步步往山顶走去。

果然,他在前班吉克斯家主的陵墓旁边看到了那团漆黑的人影。

放眼望去,满山洁净的白色,倒不像凄凉的墓地,更像绿色海洋中跳动的浪尖,或是风压树林露出颠簸起伏的薄雾。福尔摩斯远远看着,那个团成一团的身影动也不动,蜷缩在白底金字的大理石旁边,在这广阔的景色中,似乎也要变成无生命之物,跟随着那墓碑化成顽石。

福尔摩斯指尖一动,正想向前,突然看到那人动了。

天空不知不觉间明亮了不少,就着淡淡的冷光,高挑的身影舒展开来。恰逢一只大灰鸟在山的那头飞出,或者是鸥,又或许是麻鹬,迎着天光而去,扬起了那人冷清的斗篷。福尔摩斯看到那人在克里姆特·班吉克斯的墓碑旁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肩膀凝结露珠,太阳变得金黄。福尔摩斯在不远处陪他站着,哪怕他没有需要悼念的人。

站了很久很久,那人再次跪了下去,轻轻用额头碰了碰石碑上的名字。

然后他站起来,拿起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缓缓往山下走去。

福尔摩斯又在这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一身的寒露让他不敢触碰哈德森太太怀里笑容可掬的爱丽丝,小女孩向着他张开圆润的手臂,他却觉得头痛欲裂,半年来从没试过如此渴望烟草对于头脑与身体的镇静作用。

他向哈德森太太点了点头,抄起沙发上的烟斗,往阳台方向走去。

临近中午,天却暗了下来。寒风猎猎,吹着这刺骨的寒风,让他的头脑冷却下来。他握着那枚陪了他数年的烟斗,那时候,他致意要从福尔摩斯家搬出来,兄长迈克罗夫特能够操控英国国运,却对自己的弟弟毫无办法。临走前。他将自己的烟斗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的脑海里有无数画面、无数内容。罪犯离奇死亡、来自东洋的杀人凶手、失去兄长的检事、伦敦的人造神明、屋内小女孩暖洋洋的浅红发色……他抽丝剥茧,捉住了冰山一角,正想用力扯开,却发现线索的另一头被隐藏在黑暗的某人牢牢握住,力量之大,无法轻易撼动,他扯得越用力,反而会让线索齐齐断裂,无法再追踪。

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放手,同时也选择了让深陷其中的巴洛克·班吉克斯坠入无尽深渊。

手上一凉,福尔摩斯回过神来,发现手中的烟斗竟被他生生捏碎。昂贵的金丝石楠木制成的斗壁裂开两边,在漆黑的手套上委委屈屈地躺着,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落了一手。

福尔摩斯瞪大双眼。

烟斗里的不是烟丝,而是一捧结成块状的糖果碎。粉紫色的糖果经过成年男子一握,再次碎成它本来的模样,本来应该放在婴儿舌根、让她感受甜蜜快乐的模样。

他手一扬,风将手上的糖果碎全部吹走。

“福尔摩斯先生!”突然,屋内的哈德森太太笑着喊他,“爱丽丝会喊爸爸啦!”

他突然一笑,将烟斗塞进口袋里,转身迈进屋内。

 

END

 

在喉咙里挤出端——水——的——声——音——

虽然标着福班,但班班基本没登场呢……但我写得很爽!

另外,本篇会与《日出》共同组成CP29福班无料《OYASUMI》,大家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去cpp同名链接中点一下心心,不要让我糊墙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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